[小小说]刀尖上的舞者

黑夜里，他独自行走在荒僻的山野村庄。
　　狗见人走近，吠声四起。村民闻狗声而把门前的灯拉亮，他们发现了一个男人从自家的门口匆匆走过。
　　每个夜里，他在睡不觉的时候，或内心感到寂寞的时候，便会走出出租屋，在夜色墨汁的大地上行走，或寂寞的唱歌（内心里吟唱，他人一点儿也听不到），或在灯光的晃动下幻想自己的美好日子。
　　远离了城市生活，他锁自己在荒僻的乡下禁闭自己。无数次，无数次的放荡，无数个，无数个夜色的买醉，他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意义找不到，一点儿也没有。
　　白天的生活，是守着那些苦力人干活。他自己在风雨的垂淋中，也渐渐地习惯了他们那些低俗的谈吐，看惯了他们那些艰辛困苦，也似乎把自己融入了生活里面。
　　这一年，他已经36岁了。
　　
　　刀尖上的舞者，那是很危险的人。
　　过去生活，或生活的记忆，他在黑夜的行走里又清晰地想起：种种经历，人物事件全一一浮现眼前。灯光四射的客房，他在喝一杯又一杯苦酒，陪伴他的是自己的影子。那空空荡荡的楼台，或在穿梭城市的街道里，他吸着烟，在火光的微弱光芒中寻找自己的解脱方式，找个陌生女子来抚摩自己空虚的心，把那勃起的欲望泄掉。没钱的日子，或困守山野村庄的夜晚，他抵制不了夜色的侵袭，唯一的手段便是自己双手抚弄身体。清风明月，她们也看不见他内心的苦闷。
　　
　　他乡的岁月，他到底在坚守什么？
　　他的行为，到底又意味了什么？
　　十九岁离开故乡，到如今的三十六岁，里面的岁月感受，他无法复述，也永远说不尽。苦闷，彷徨，愁苦，孤独，寂寞，空虚，一切背负着，他在黑夜的刀尖上舞着，舞着自己淌着血迹斑斑的脚步，在抗议，在诉求，在祈祷，在希望。
　　
　　我就是在黑夜里行走的那个人。
　　那个在刀尖上的舞者就是我。
　　
　　
　　离开故乡那年，他记得是个霜重满路的早晨，月亮还没落下西山。双亲送他出了村里的槽门，村庄的公鸡刚破晓鸣啼，他跟村里的二个男人踏上了去南方打工的路，一条遥远漫长的漂泊之道。
　　一走就是十六年。
　　十六年里，他在他乡的城市过了三个春节。尽管每年的春节要回趟家，但在他内心深处所埋葬的，对于理想的追逐从未放弃过，那颗心也从未平静过，真正的安宁过。在家休息会，便又扬起云帆驶向他乡，宁愿自己去受风雨的吹打，宁愿自己的情感在他乡的旅途上熬煎。
　　今夜，他乡又一个清风明月的美好晚上。
　　午夜渐近，他睡不觉。内心天马行空，胡思乱想，他仿佛又走向了孤独的寂寞深处，面对皎洁的银色月光，他的心似乎失去了一点什么。乌云笼罩，明月陷落，寂静的黑夜，他开始在刀尖上跳舞，脚底血迹斑斑。没有看客，也没有鼓乐，他独自舞着在银光闪烁的刀锋上面。
　　黑夜，他一个人在孤独中行走，往事心里翻腾。黑暗中，他再次追问自己，我的人生到底该走向何处？
　　
　　张开眼睛，裂开嘴巴，皱上眉头，竖起头发，垂下耳朵，伸开手脚，横步跳跃在夜色汹涌的街面上，如披了件黑色云衣，风吹起斗篷，当他这样地走近你面前，你一定会觉得是鬼！
　　请你不要害怕！
　　他不是一个魔鬼。
　　他只不过是你心里面的阴影的投射。红红紫紫的房里，那些欢笑的余音，那些粉脂的气味，他愿意这样的地方，喜欢那样的柔言和花香。
　　黑暗是白天的归宿，也凝聚了白天的血汗换来的结果。最后，溶掉成了一滩精液。白天里主角是男人，他们为黑夜的歌舞欢笑而劳累；黑夜中的主角是女人，她们为窥取男人的劳动而歌舞欢笑。当他在午夜的街面碰到你，说出白天与黑夜的主角故事，你不要嘲笑。有朝一日，你也会沦为黑夜女子怀里的男子。那时，白天与黑夜颠倒，世界这刻便黑了下来，再也看不到了。
　　他抛弃理想之际，其实心里早已失去了方向。
　　夜里睡不觉，或守电视，或去网络里沉沦空虚，把欲望穿透自己的身体，让自己心里所受的精神忧郁最后化为一汪水走失。许多时候，他想自己再一次坚硬起来，就好象器官受了外界物质的诱惑，最后又软塌下去，疲惫不堪地恢复到自己的旧样，没有改变。脑海里充斥的是淫乱的虚空，是无穷无尽的欲望，他如孤舟落在了茫茫的大海上，***来了，最后葬身海底。
　　
　　刀尖上的舞者，其实只不过是他内心深处的那个魔影。
　　她夜夜引诱他，走入那寂寞空虚中的世界，去扑捉那些花色的少女，去寻找空灵的幻想，去淫乱自己的尘心在庸俗的世界里活着。
　　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？
　　他却永远找不到，也不可能找到。
2009-8-31
　　清平夫记于龙川高湖